慈舟老人与我
白圣法师
慈老生于逊清光绪三年,俗家姓梁,湖北随县人,父讳礼简公,法名真法,母黄太夫人,法名寂智,均系五戒居士。老人既出生在佛化家庭,自小对于佛法即受熏习,成为一虔诚的佛教徒。幼年时饱读儒书,兼研佛学;年二十四岁即为乡里学子设塾,自任教师。虽曾入场应试,终无心功名;乃于三十三岁于本县佛垣寺依照元老和尚披剃出家。第二年冬季于湖北汉阳归元寺依心经老和尚受具足戒。受戒后参访诸方丛林,亲近当代宗教津净诸大德,尤得月霞老法师华严正传。所以老人一生志愿‘戒持南山,修宗净土,教弘华严’者,实受当代诸大善知识所给予启示的影响。
我第一次拜见老人是民国十一年,在汉口九莲寺,因九莲寺住持了尘和尚(与慈老同学,同时亲近月霞老法师学华严宗)发起创办华严学校,聘请戒尘老法师(亦与慈老同学)与慈老人负教务责任。我那时刚出家不久,正要参师访道,闻到有善知识就要去拜访。那年春天适有因缘到汉口小留,就约了几位同参特到九莲寺去参拜这几位大法师。当时这几位大德都认为我们年纪很青,正是求学的时候,有意留我们在华严学校读书;但因我当时的宗旨,是想学习禅宗,无意研教,遂当面谢却了几位大德法师的慈意。后来回想起来实感懊悔!如果那时入华严学校读书,等毕了业,再去住丛林,学参禅,岂不一样?可惜我未这样做,竟错过了这机会。
记得在民国十八年冬季,武昌洪山宝通寺住持问贤和尚——九莲寺华严学校的学僧——发心创办禅堂,成立坐香门庭,聘请杨州高旻寺净严首座,及空慧副寺前去领导;净严和尚仍任洪山首座,空慧大师则担任维那之职。空师探听我是年冬由九华山返湖北,遂会同问贤和尚坚请我在洪山协助禅堂加香打七的规矩,并请当堂主之职。记得那时我还只二十六岁,坐香门庭请班首,除我最年青外,恐无第二人,这也是‘蜀中无大将,廖化充先锋’罢了。我于洪山禅七圆满后,到南京请度厄老法师于十九年春,到洪山讲楞严经,并于春季开传戒法会。二十年春,即请慈老人讲圆觉经,是时始正式亲近老人获闻法益。有时老人赴武汉各处讲演开示,圆觉经则由我代讲。并以每日上午,请老人在宝通寺关房(道源空慧五六位法师均在关中)为全寺出家众,讲四分戒律。谈到讲戒,使我想起两件很惭愧的事,不能不写出以作自白。记得宝通寺自开山以来,有一例规,即每年农历四月初旬,全体大众,须一律到寺前一块大稻田中插秧一次,为纪念本寺开山祖师先是耕种此田后创建此寺的史迹。因当时我又担任客堂知客之职,故带着大众,一律脱鞋撩裤,下田插秧;即属纪念性的工作,大家心情都感觉非常愉快。岂知工作归来,问贤方文跑到客堂对我说:‘知客师你今天闯了大祸,真不得了啦!’我问他:‘闯了什么大祸?’他说:‘你带着大众去出坡插秧,老法师(指慈老人)却在寮房里痛哭流泪。’我问:‘这是什么意思?’他说:‘因为比丘种田是犯戒的\’。那时只知道杀盗淫妄是根本戒不可毁犯,其他究竟是些什么戒,却不得而知,所以在当时听了种田还是犯戒的,而且惹得老法师痛哭,心中大不为然地提出反对说:‘这是常住的古规,我们犯什么戒?像百丈祖师一日不作,一日不食,岂不是也犯戒吗?他又怎么会作祖师呢?’并且还说了很多反驳的话,表示种田是有理由而不是犯戒的。等到听慈老人讲四分律,讲到九十波逸提的第十条文说:‘若比丘自手掘地若教人掘者波逸提\’,我才自觉惭愧,尤其慈老人将眼向我一扫,我竟无地自容!因垦土掘地有伤物命,违慈悲心,属杀戒摄故。
又有一次见着慈老人在一件新衣服上,打了一个旧布补丁,真是难看。我又稀奇这位老法师为什么如此古怪;好好的新衣,用块旧布补上去,这是为的那会事?难道这又是持戒吗!我真不懂这一套。谁知听四分律听到三十舍堕的十五条说:‘若比丘作新坐具(包括衣衫)当取故(旧)者纵广一磔手(约现时人三只手大)揲新者上,为坏色故(免生体面心,贪着想,属染污不净)......若不尔者,犯尼萨耆波逸提(舍堕)。’我到此时才知道戒律的重要,和自己不明戒律的错处。从那时起,心中常想着,假若有一天我能开坛传戒,一定要讲戒,使新戒了解所受三坛大戒的真实意义。所以我来台湾后,每次传戒均要讲戒,并且还将大陆传戒种种不好的陋习,(如新戒做水陆,打骂体罚以及无谓跪拜等),悉予以改良,即是本此宗旨。
我与慈老人离别,算来已快三十年了,自来台后,常时在探听老人的消息,因近年来每在传戒会中,或是结夏安居讲演戒律时,总要想着老人给予我等的恩德,真是没齿难忘!不意在农历十二月初七日,接到香港优昙法师的来信,知道老人已于弥陀圣诞日(十一月十七日)上午七时在北平安养精舍西归了。闻悉之下,不胜悲痛!随即函知道源法师,并商量开一个追念会,因之决定于本月廿一日下午二时在十普寺举行。适本寺念佛七于是日圆满,藉此回向老人‘不违安养,早入娑婆,普济群生,同归极乐’。
(按老人世寿八十有二,僧腊五十八戒腊四十七)
西元一九五七年十二月廿日于十普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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