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冷酷的血泪之中,总有着些许不为人知的温暖与救赎。
方木鱼
1901年辛丑条约签署现场明代吴从先读书小品《赏心乐事》上说:“读史宜映雪,以莹玄鉴;读子宜伴月,以寄远神;读佛书宜对美人,以挽堕空。”翻开满楼兄的新书《历史深处的叹息》,读那些史实久远的文字,就像推开一扇厚重的大门,依稀间,那些掩映在烛光中的历史人物,依然鲜活如昨,次第粉墨登场。
《历史深处的叹息》镜头式地再现了清末至民国的时代风貌,塑造了风云变幻几十年间在民国政坛上有过一席之地的历史人物群像,攫取了最能反映时代走向的故事和片段,透析了清朝衰落乃至灭亡背后纷繁复杂的原因,并在前人的经验基础上,得出了更深层次的思考,揭示“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中的深层症结。作者行文波澜壮阔,引用广泛有力,以客观的眼光跳出历史的局限性,分析每个人的优缺点,而非传统意义上的非善即恶,让读者看到了一个更全面的历史人物和事件。在作者笔下,我们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翁同龢、袁世凯,以及那一段国人在三寸金莲、剪辫子风波中的矛盾与挣扎,即使是逆历史潮流而动的张勋,也让我看到了他在复辟举动的背后对中国社会的美好向往。
读至精彩处,忍不住擂拳,当浮一大白。《不道德的收入:清末禁烟的现实与悖论》一文中有这样一句话:“有一些地方,人们讨论婚嫁时,最需要了解的细节竟然是这个家庭中拥有几杆烟枪!”得益于作者深厚的文字功底和学术水平,类似如此的细节,书中不胜枚举。
比如他写晚清。1895年,日本春帆楼外,75岁的李鸿章签订了《马关条约》后,终于明白自己只是个“一生风雨裱糊匠”,那时的他也许还不知道,五年后还会有一纸《辛丑条约》在等待着他那双颤抖的手。1901年,“劳劳车马未离鞍,临事方知一死难”的李鸿章咳血而亡,大清更加风雨飘摇了。而在张勋、袁世凯等一众乱世高官中,且看《伦敦蒙难,孙中山如何逃出生天》。
比如他写共和。1912年,湖南善化,一生以“名不必自我成,功不必自我立,功成亦不居”为座右铭的黄兴已近不惑之年,眼看着民国新立,革命成功,他心中萌生退意,写下了“卅九年知四十非,大风歌好不如归”的诗句。在举步维艰的共和之路上,已经很少有人在乎《少年溥仪:关注末代皇帝的成长与孤独》了。
比如他写乱世。1931年,唱着“若道中华国果亡,除非湖南人尽死”的民国第一奇人杨度深知自己大限将至,提前给自己写好了一副挽联:帝道如真,如今都成过去事;医民救国,继起自有后来人。一生钻研帝王学,最终却相信了马克思主义。而在这样的乱世之中,和杨度一样的民国奇人多得不可胜数,如张勋、章太炎、胡适。这其中还夹杂着一个外国人的面孔——《在华五十年:历史尘埃中的司徒雷登》。
作者在三个篇幅的交叉叙事中,隐隐透露出来的是一种担忧。这种担忧,源自一百多年前的知识分子的忧虑:因为遭遇千年未有之变局,中国人尤其是中国知识分子,普遍处在一个焦虑的状态,历史正处在一个巨大的转型之中,由于被误读,以至于人们产生悲观、失望、愤怒和焦虑的情绪。满楼兄的声声叹息,不禁让人想起黄仁宇先生在《万历十五年》中的感叹:“皇帝的励精图治或者晏安耽乐,首辅的独裁或者调和,高级将领的富于创造或者习于苟安,文官的廉洁奉公或者贪污舞弊,思想家的极端进步或者绝对保守,最后的结果,都是无分善恶,统统不能在事实上取得有意义的发展。因此我们的故事只好在这里作悲剧性的结束。”
但历史却不会结束。
血雨腥风里,往往有着动人的真情,历史虽然冷酷,但冷酷的血泪之中,总有着些许不为人知的温暖与救赎。甚至后人在解读中宁愿加上那么一抹温情的色彩,这大概便是被历史覆盖的温情。高晓松在《晓松奇谈》的片头有一段文字:“历史不是镜子,历史是精子,牺牲亿万才有一个活到今天;未来不是岁数,未来是谜雾,读万卷书才能看清皓月繁星。”书写历史是为了更好地读懂未来,就像吴晓波先生曾说过的一句话:“历史从来不会重复,但却往往十分相似。我们的经济发展得越多,就会越深刻地体会到,应该从被遗落的历史中寻找未来的出路。”(《历史深处的叹息》,金满楼著,山东画报出版社)(原标题:横眉冷眼故纸堆,叹息深处有温情)
来源:北京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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