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陀的圣弟子传
作者:向智长老(Nyanaponika Thera) 何慕斯.海克(Hellmuth Hecker)
英文编者:菩提比库(Bhikkhu Bodhi) 中文译者:赖隆彦
第一部 佛法大将 沙利子
第二部 神通大师 马哈摩嘎喇那
第三部 僧团之父 马哈咖沙巴
第四部 佛法司库 阿难达
第五部 天眼第一 阿奴卢塔
第六部 论议第一 马哈咖吒亚那
第七部 从杀人魔到圣者之路 盎古利马喇
第八部 七度出家成为阿拉汉 吉答比库
第九部 佛陀的圣弟子传:女弟子们
第十部 佛陀的第一施主 给孤独长者
第十一部 善说法的在家弟子典范 吉达长者
第十二部 解脱道上的法侣 诺酤罗长者夫妻
--------------------------------------------------------------------------------
佛陀的圣弟子传
【巴利佛典略语表】
【本书作者、英文版编者介绍】
【中文版编者前言】《佛陀的圣弟子传》中文版出版缘起
【英文版编者前言】《佛陀的圣弟子传》英文版的结集 菩提比库
【导论】从经典中忆念佛陀的圣弟子 菩提比库
【出版】《佛陀的圣弟子传》由橡树林出版社于2005年4月第一版开始发行
【巴利佛典略语表】
本书所出现的巴利佛典经文,都将采用巴利佛典的略语来标示其出处,因此,以下列出这些惯常使用的巴利佛典略语,供读者对照参考。
AN=Anguttara Nikāya《增支部》(标示节号与经号)
Ap.=Apadāna《譬喻经》(i=长老譬喻,ii=长老尼譬喻;标示章号与段落;缅甸文版)
BL.=Buddhist Legends《佛教传奇》(法句经注释)
BPS=Buddhist Publication Society佛教出版协会(康堤,斯里兰卡)
Comy.=Commentary注释
Dhp.=Dhammapada《法句经》(标示偈号)
DN=Dīgha Nikāya《长部》(标示经号)
Jat.=Jātaka《本生经》(标示号码)
Mil.=Milindapanha《弥林达王问经》
MN=Majjhima Nikāya《中部》(标示经号)
PTS=Pali Text Society巴利佛典协会(牛津,英国)
Pv.=Petavatthu《饿鬼事经》
SN=Samutta Nikāya《杂部》(标示章号与经号)
Snp.=Suttanipāta 《经集》(标示偈号或经号)
Thag.=Theragāthā《长老偈》(标示偈号)
Thig.=Therīgāthā《长老尼偈》(标示偈号)
Ud.=Udāna《自说经》(标示章号与经号)
Vin.=Vinaya《律部》(标示卷号与页数)
Vism.=Visuddhimagga《清净道论》(The Path of Purification的章号与段落)
Vv.=Vimānavatthu《天宫事经》(标示偈号)
除非特别指出,否则本书所有参考资料皆依巴利佛典协会的版本为准。
--------------------------------------------------------------------------------
【本书作者、英文版编者介绍】
◎作者
向智长老(Nyanaponika There, 1901-1994) (向智长老专辑)
向智长老是我们这个时代最重要的上座部佛教诠释者。出生于德国。他于一九三六年,在三界智大长老(Ven.Nyanatiloka Mahathera)座下受戒,直到一九九四年末去世为止,共计度过五十八年的比库(bhikkhu)生活。他是康提(Kandy)佛教出版协会的创办人与长期编辑。他的著作包括《佛教禅修心要》(The Heart of Buddbist Meditaion)、《法见》(The Vision of Dhamma)与《阿毗达摩研究》(Abbidhamma Studies)。
何幕斯.海克(Hellmuth Hecker)
何幕斯.海克是德国重要的佛教作家与巴利藏经译者。他的著作包含《相应部》(Samuutta Nikaya第四与第五部分)的德文翻译,以德文写作的两册佛教史,以及一本德国首位佛教比库(bhikkhu)——三界智大长老的传记。
◎英文版编者
菩提比库(Bhikkhu Bodhi)
菩提比库是来自纽约市的美国佛教僧侣,于一九七二年在斯里兰卡出家。他目前是斯里兰卡佛教出版协会(Buddhist Publication Society)的会长与编辑。
他的著作包括《包含一切见网经》(The Discourse on the All Embracing Net of Views)、《阿毗达摩概要精解》(A Comprebensive Manual of Abbidbamma)与《中部》(The Middle Lengrh Discurses of rhe Buddba,为共同译者)。
◎译者简介
赖隆彦
海洋大学造船系毕业,中华佛学研究所研究。
曾任中华佛学研究所藏文讲师、智光工商德育老师、 佛光出版社资深编辑、普门杂志社资深编辑,
译作:《森林中的法语》、《阿姜查的禅修世界--戒》、《阿姜查的禅修世界--定》、《阿姜查的禅修世界--慧》等。
编注:
比库:巴利语bhikkhu的音译,指称巴利语传承的佛世比库僧众及南传上座部比库僧众;
比丘:梵语bhiksu的音译,汉传佛教译为为“比丘”、“苾刍”等,指称源自梵语系统的汉传僧众。
阿拉汉:巴利语arahant的音译,是对佛陀的尊称,也可指一切的漏尽者(khinasava,断尽烦恼者),
包括诸佛、独觉佛及阿拉汉弟子。
汉传佛教依梵语arhant音译为“阿罗汉”,谓为小乘极果。其音、用法皆与上座部佛教有所不同。
本文全部采用巴利语新音译,参见《部分巴利专有名词采用新音译的方案》、《巴利语汇解》。
--------------------------------------------------------------------------------
【中文版编者前言】
《佛陀的圣弟子传》中文版出版缘起
二千五百多年了,佛教在世界各地开枝散叶,与各地域风俗融合,产生了多元的面貌。但佛陀当时的教导是什幺?弟子们如何在佛陀的教导下解脱烦恼,觉悟圣道,永远是每位有心踏上学佛之路的人想一探究竟的。《佛陀的圣弟子传》所说的即是二十五位真实存在于历史上的佛陀弟子,经由佛陀的教导而悟道的故事。
本书译自二十世纪重量级的佛教思想家——德籍斯里兰卡高僧向智尊者(Nyanaponika Thera)与德国重要的佛教作家——何慕斯.海克(Hellmuth Hecker)合著,菩提比库(Bhikkhu Bodhi)编辑的《佛陀的大弟子——他们的生活、作品与遗产》(Great Disciples of the Buddha: Their lives,Their Works,Their Legacy)一书。不同于一般佛教传记根据汉译经典或传说故事撰写,本书内容均援引自南传上座部佛教的巴利佛典、论书与注释书,详实而生动地记录了圣弟子们的修行生活片段与悟道的特色、觉悟的关键,以及佛陀智慧的教导。而引自《本生经》的故事,则提供了另一种讯息——圣弟子在过去生的发愿与修行,以及对此生的影响。其中最特别的是,本书引用了许多《长老偈》与《长老尼偈》中的诗偈,这些诗偈都是圣弟子亲口所说的自身经历与感受,使人仿佛亲听圣者的心灵之音。
本书的内容丰富庞大,共介绍了二十五位弟子,除了巴谢那地王(Pasenadi)的皇后玛莉咖(Mallika)并未证果之外,其他二十四位都是证得初果以上的圣弟子。为了凸显故事的主体人物,同时也减轻读者的阅读压力,我们将本书的内容编译成四册发行:
第一册《佛法大将沙利子.神通大师马哈摩嘎喇那》:记录佛陀的双贤弟子沙利子(Sariputta)、马哈摩嘎喇那(Mahamoggallana)。
第二册《僧团之父马哈咖沙巴.佛法守护者阿难达》:叙述的是马哈咖沙巴(Mahakassapa)、阿难达(ananda)这两位佛陀教法的传承者。
第三册《天眼第一阿奴卢塔.议论第一马哈咖吒亚那》:记录“天眼第一”的阿奴卢塔(Anuruddha)与“议论第一”的马哈咖吒亚那(Mahakaccayana)。此外,还收录了盎古利马喇(Angulimala)、吉答(Citta bhikkhu)两位比库的传记。
第四册《佛陀的女弟子与在家弟子》:第一部是佛陀女弟子们的故事,包括:维沙卡(Visakha)、玛莉咖(Mallika)、柯玛(Khema)、跋达.昆达拉克萨(Bhadda Kundalakesa)、积撒.苟答弥(kisa Gotami)、索那(Sona)、难达(Nanda)、沙玛瓦帝(Samavati)、巴答吒拉(Patacara)、安巴拔利(Ampapali)、西利玛(Sirima)、乌答拉(Uttara)、伊西达西(Isidasi)等,共有十三位女弟子。第二部分是佛陀在家弟子的故事,包括:给孤独长者(Anathapindika)、吉达长者(Citta)、诺酤罗长者父(Nakulapita)、诺酤罗长者母(Nakulamata)等,共有四位在家弟子。关于这部分的资料流传很少,尤其是佛陀女弟子的事迹,更是鲜为人知,因此显得相当珍贵。
透过巴利佛典的记录,本书呈现了较为接近历史与人性的原貌,让我们一窥从凡夫蜕变为圣者,内心是经历怎样的转化;悟道后的他们,又如何面对生、老、病、死等现实的人生历程。阅读这些早期佛教成就者鲜活的传记,有助于提升我们心灵的洞见,扩大修行的视野,也为现代的修行者点燃一盏明灯,照亮修行的前路。
典范不远,你也可以成为这样的圣者。
--------------------------------------------------------------------------------
【英文版编者前言】
《佛陀的圣弟子传》英文版的结集
菩提比库(Bhikkhu Bodhi)
近年来,西方书海中出现的几乎都是佛陀以及其教法的相关书籍,那也就是佛教三宝中的前二宝,关于第三宝——僧团(Sangha)的书籍则相当不足。即使对于“僧团”一词的意义也有争议。那些并未从巴利原典入手的人,对于佛陀原始核心弟子的认知仍然懵懵懂懂。这些落差之所以愈发明显,是因为佛陀做为心灵导师的成功程度,完全取决于他训练弟子的技巧。
经典中为礼敬佛陀而称他为“无上士调御丈夫”,要检验这句话的真实度,就必须去看他所指导的男女弟子的气度。就如太阳的价值,不只在它本身的光明,同时也在它照亮世间的能力一样。因此,佛陀作为心灵导师的光辉,不只是取决于他教法的清晰度,更是在他能启发前来求皈依者与因材施教。缺少弟子团体见证它转化的力量,“法”(Dhamma)将只是学说与严谨修持的包裹,徒有令人钦佩的清晰与精确的理智,但都与活生生的人无关。“法”只有在接触生命,提升它的追随者,经他们转化为智慧、慈悲与清净的典范时,“法”才会有生命。
佛陀的圣弟子传英文版即是尝试以对佛陀最卓越的二十四位弟子生动的描绘,来填补西方佛教文献这方面的不足。本书是从一系列伟大弟子的单独小册演变而来,由佛教出版协会(Buddhist Publication Society,简称BPS),以它着名的《*轮丛刊》(The Wheel)标志发行。第一本出现的传记是令人尊敬的向智(Nyanaponika )长老所写的《沙利子传》(The Life of Sariputta),于一九六六年以独立刊物首次出版,那时并未想到要发展成一个系列。
然而,在同一年,德国佛教作家何慕斯.海克(Hellmuth Hecker)开始在德国的佛教期刊《知识与改变》(Wissen undWandel保罗·黛比斯〔Paul Debes〕于一九五五年创办)上,出版伟大弟子的略传。在接下来的二十年里,《知识与改变》共刊行了四十一篇略传,其中许多的篇幅都非常简短。
在七O年代晚期,向智长老有了构想,然后佛教出版协会的编辑,便延续他有关沙利子(Sariputta)的研究,以海克博士的文章为基础,在《*轮丛刊》系列上展开其他的伟大弟子传。因此,在一九七九至一九八九年间,以单独《*轮丛刊》小册的方式,出现了马哈摩嘎喇那(Mahamoggallana)、阿难达(ananda)、盎古利马喇(Angulimala)、给孤独(Anathapindika)、马哈咖沙巴(Mahakassapa)与阿奴卢塔(Anuruddha),以及八位重要女弟子的略传。它们都由向智长老或由他请托的其他人翻译成英文。最后,在一九九五年,我写了一本马哈咖吒亚那(Mahakaccayana)长老的小册,那是这个系列最晚出现的。(编按:各篇原作出处请见第237-238页【附录】。)
几乎所有海克博士原来的文章,都被向智长老大规模地扩充,新增的内容皆援引自巴利藏经与其注疏,并以他的洞见思维来深化它们。在从原来的小册要结集成这本合辑的准备过程中,我对所有的旧版几乎都做了一些实质修改,并再增加更多材料,以便能更进一步地看到这个弟子的全貌。
在女弟子这一章,又新增了原来《*轮丛刊》系列所无的四个人物,然而相对于先前男弟子的研究,在处理个别的女弟子时,因为原始资料的缺乏,而无法有相同的篇幅。此外,在风格上,也有必要对原来的略传做彻底的改写。
我几乎重新翻译了所有的偈(gatha),因为在《*轮丛刊》小册中经常都引用较早的翻译,现代读者恐怕难以接受那种高不可攀的风格。为了让行文更为可信,我加入更多的偈,大都引自《长老偈》(Theragatha)与《长老尼偈》(Therigatha).除非特别标示,否则所有偈都是由我所译,但这两本合集的很多名相翻译,我都是参考诺曼(K.R.Norman)的长行直译,请见他所出版的《长老偈》(Elders' Verses)第一部以及第二部。
我要感谢佛教出版协会里,我的长期助理——祥智尼师(Ayya Nyanasiri),她先整理《*轮丛刊》小册,以便日后重新以单书发行。我也要感谢舍卫尸利.月宝女士(Mrs.Savithri Chandraratne),她勤快而精确地将原稿输入电脑。我很感谢智慧出版社(Wisdom Publications)合作出版此书,尤其是莎拉.迈肯琳特克(Sara McClintock),她的编辑意见提供了很大的帮助。
译注
(1)无上士调御丈夫:佛陀的十种德号之一。“调御”意指调伏,“无上士调御丈夫”便是指佛陀是能调伏丈夫(男子)的无上调御士,使那些受调御者能发心修行。
(2)原书总计提到二十五位弟子,菩提比库在本文中说原书介绍十二位杰出女弟子,其实是十三位,所以共有二十五位弟子。
--------------------------------------------------------------------------------
【导论】
从经典中忆念佛陀的圣弟子
菩提比库
身为一个宗教的创立者,佛陀并未自称天启先知、救世主或神的化身。在他的教法架构里,他的特殊角色是老师,揭示究竟解脱唯一道路的“无上师”。依照巴利藏经所呈现,在佛法最早的形式中,佛陀弟子所觉悟的与佛陀本人达到的目标,在基本上并无不同,两者的目标都相同——心究竟解脱一切束缚与生死轮回的涅槃。
佛陀与弟子之间的差别
佛陀与弟子之间的差别是:(一)成就的先后;(二)达到觉悟的过程中所具有的个人特质。
成就的先后
就先后顺序而言,佛陀是涅槃之道的发现者,他的弟子则是在其指导下证果的实践者:
比库们!如来是从前未曾被发现道路的发现者,是从前未曾建造道路的建造者,是从前未曾被揭露道路的揭露者;他是认识这条道路者,是找到这条道路者,是精通这条道路者。如今,他的弟子们在他之后安住此道,成为拥有它者。比库们!这就是如来、阿拉汉、正自觉者,与由智慧而解脱的比库之间的差别。(SN 22:58)
个人的特质
就个人特质而言,佛陀身为教说的创设者,拥有许多与弟子不共的适宜技巧与各类知识。这些认知的能力不只包括某些神变力,同时也包含对许多存在地之世界结构无碍的了解,以及对众生各种习性透彻的了解。⑴在佛陀完成他的重要使命,即在世间建立广大教说,并指导无数众生离苦得乐时,这种能力是有其必要的。
当佛陀在“转佛轮”时,他的目标就是领导众生到达涅槃,他的教法结构本身,便预设了介于他自己与聆听开示者之间的师生关系。佛陀是完全觉悟的老师,他的教说是进行特殊训练的课程。那些符合弟子身分要求的人,藉由遵循他的教论与劝诫而完成训练。即使当佛陀临终躺在古西那拉(Kusinara)双娑罗树间的病床上时,他也说外在的礼拜并非真正的礼敬如来,只有持续与专注地修行佛法才是。(DN 16)
皈依三宝,成为佛陀的声闻弟子
佛陀弟子的课程从“信”开始,对佛教来说,“信”并非毫不怀疑地同意无法验证的主张,而是准备好去接受,相信佛陀的声明:他是完全觉悟者,已觉悟众生存在本质中最深奥、最重要的实相,并能指出到达最后目标的道路。在佛陀的觉悟中,“信”的定位是藉由“皈依”佛教的“三宝”而彰显:将“佛”视为个人的良师与心灵的指导;将“法”视为存在实相最完美的表述与无暇的解脱之道;将“圣僧”视为智慧与心清净的共同化身。
“信”必然会带来行动,从事修行,具体地说,就是在生活中实践佛陀为他的追随者所制定的准则。这些准则视弟子的情况与态度,而有很大的差异,某些准则更适合在家众,某些则较适合出家众,弟子的工作,就是在它们之间做出正确的选择。
但这一切源自不同出发点的准则,最后皆汇归于一条道路——普遍而唯一,正确无误地趋入最后的目标。此即灭苦之道的八圣道,它以三学为体:戒(正语、正业与正命)、定(正精进、正念与正定)、慧(正见与正思维)。
那些接受佛陀为老师,并试着遵循他的道路者,皆是他的声闻弟子。佛教弟子的种类依惯例划分,分为出家与在家二众,因此传统上有“四众”之说:比库(bhikkhu)与比库尼(bhikkhuni)、近事男(upasaka)与近事女(upasika)(在家男、女信众)。虽然,以后的大乘经典似乎将声闻与菩萨相比,而说成另一类较逊的弟子。
但早期佛教经典中,并无这类区分,而是广泛以“声闻”来指称那些接纳佛陀为师的人,此字是从使役动词saveti(告知、宣称)演变而来,意指那些宣称佛陀为他们的导师者(或那些宣称皈依佛法者)。在早期经典中,“声闻”不仅专指佛陀的弟子,它同时也运用在其他信仰系统的追随者上,他们有各自的导师。
一般弟子与圣弟子的区别
在佛陀广大的弟子圈中有个重要的差别,他们被区分成两类:一般弟子与圣弟子。这个差别不在于外在形式与生活型态,而在于内在心灵的层次。若我们从整个佛教传统下的世界观,或组成本书的传记结构来看,这个差别会更加清楚。
佛教的世界观——三界、轮回、业
佛教经典编辑者所信受的世界观,和现代科学告诉我们的差异甚大,它是由三个基本而相关的公理所构成。
第一,有情的宇宙是个多层次的巨构,有三个主要的“界”,各个界又有许多附属的“地”。最粗的一层是“欲界”,由十一个地组成:地狱、畜生道、饿鬼道、人道、阿苏罗道与六欲天(译按:四王天、沙咖帝天、亚马天、都西答天、化乐天、他化自在天),其中只有人道与畜生道是我们自然感官功能可以感受到的。
在欲界之上是“色界”,那是与禅定相应的十六个向上递升的较高的地,在此较粗的色法消失,众生可享受比人间更高的喜悦、平静与力量。最后,在佛教宇宙的顶端是“无色界”,四个与无色禅相应的极微妙的地,在此色法完全消失,住于此地者都只由心识构成。⑵
第二个公理是转世。佛教主张一切未觉悟的众生——尚未断除无明与渴爱者,都会被困在三界之内流转。从无始以来,转生即受到无明与渴爱的驱策,牵引意识流在一个反复、持续不断的过程中,从死亡到新生。这个不间断的生死相续即成为“轮回”。
第三个公理是决定转世领域的原则,即佛陀所谓的“业”,特殊意志下的行为。根据佛陀的说法,我们所有的善、恶业行都受制于无可逃避的报应法则。我们的行为会在进行的意识流中,留下造成异熟(vipaka)的潜能——当累积的业遇到相应的因缘时,便会产生果报。
“业”不只决定人会投生到特定的地,同时也决定我们固有的能力、习性与生命的基本方向。“业”运作的模式是道德上的:恶业——贪、瞋、痴所推动的行为,会带来不好的转世并造成痛苦;善业——布施、慈悲与智慧所推动的行为,则会带来好的转世与幸福快乐。⑶
因为轮回里的一切经验都是无常与痛苦的,所以早期佛教的终极目标,是从这个自生的循环中跳脱出来,达到无为的状态——涅槃,在此不再有生、老与死。这是佛陀本人所达到的目标,是他自己神圣探索的顶点,也是他一直为弟子设定的目标。
凡夫弟子于世间生死轮回
两种弟子间的差别就在于他们与此目标的关系。一般的弟子就是凡夫或异生(puthujjana),人数要远远超过圣弟子。
这种弟子也许真诚皈依三宝,并完全投入“法”的修行,但不论他们的努力如何,就是还未达到不退转的程度。他们尚未亲自见法,尚未断除内心的结缚,也还未进入永不退转的究竟解脱之道。
他们目前的修行模式是在性格上作好准备:希望把心的功能导向成熟,在适当的情况下,便可进入出世间道。除非他们生起那种经验,否则便得在轮回中转世——不确定地漂泊,还会犯戒,甚至转生恶道。
圣弟子出离世间不退转
相对应于一般弟子的是圣弟子⑷,这些弟子凌驾于凡夫之上,已达到不退转的程度,七世之内一定能达到最终的目标。支持他们从凡夫到圣者的,是内在的彻底转化,这转化可以从认知的与心理的两个互补的角度来看。
经典指出认知的观点是“得法眼”(dhammacakkhu-patilabha)④与“法现观”(dhammabhisamaya)。⑸这样的事件,永远改变人的命运,通常发生在弟子圆满前行,并着手修观时。在某一点,当洞见深入现象的本质时,会使慧根的成熟,当一切因缘具足时,无明的迷雾瞬间消散,让弟子得以窥见无为界,即整个解脱过程的先决条件与最后一项——无死涅槃。当这种洞见生起时,这个弟子便成为佛陀法音的真正传人。经典中称这样的弟子为:
已见法者、得法者、知法者、已深入法者、已度疑者、已离惑者、已得无所畏者、于师教不依他者。(MN74)
虽然这洞见可能仍然模糊、不圆满,但这弟子已见到究竟实相,接下来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在精进修行下,他或她终会将这个洞见带往正觉,完全体证四圣谛。
弟子进行转化的另一面是心理状况,即永久断除某些被称为“烦恼”的不善心所。为了便于阐述,烦恼通常被区分成十种结缚,之所以如此称呼,是因为它们将众生困在生死轮回中。从经典看来,在某些特例中,一个前世便拥有高度智慧者可以立即斩断十结,从凡夫一跃成为完全解脱的阿拉汉(arahant)。
四双八辈的圣僧团
不过,更典型的成就过程是,在四种不同的觉醒时机,按类相续断除十结,这是标准的作法。当圆满现观与断除结缚时,结果产生四个阶段的圣弟子,每个主要的阶段又可再细分成两种阶段:“道”的阶段,即当弟子正为除去特别成串的结缚而修行时;以及“果”的阶段,即当完全地突破且断除结缚时。这便是圣僧团(sangha)的古典分类法——四双八辈。
入流——断除身见、疑见、戒禁取见
觉悟的第一阶段称为“入流”(sotapatti,初果),因为有了这成就,弟子才有资格被说成是进入“法流”(dhammasota),即趋入涅槃的八圣道,永不退转。
“入流”是由初次生起法见所产生,特色是断除最粗的三结:
身见,即众生于五蕴等法中,妄计有个实体的“我”;
疑见,即怀疑佛陀与他的教法;
戒禁取见,相信只有外在的仪式(包括宗教仪式与苦行主义的苦修形式)能带来解脱。
断除这三结后,入流者便不会再转生地狱、饿鬼与畜生道等三恶道。这种人顶多在人间或天界转世七次,便能确定达到究竟解脱。
一来——减弱贪、瞋、痴
下一个重要的觉悟阶段是“一来”(sakadagami),只要在人间或欲界天转世一次,便可在那里达到究竟目标。
“一来”除了已断除的三结之外,并未再断除任何结缚,但它减弱了三根本烦恼——贪、瞋、痴,它们只是偶然生起,并且程度都很微弱。
不来——断除欲贪与瞋恚
第三个阶段是“不来”(anagami,不还),又断除第四与第五分结的两个基本烦恼——欲贪与瞋恚,移除它们各种的,甚至最微细的伪装。因为这两结是将众生困在欲界的主要结使,顾名思义,“不还者”就是永远不会再返回此界。
此外,这种人会自然转生在崇高的色界天之一的净居天,只有不还者能到达这里,并在此达到究竟涅槃,无须再回到这个世界。
阿拉汉(arahant)——断除色贪、无色贪、慢、掉举、无明
第四也是最后的圣弟子阶段是“阿拉汉”(arahatta),他断除了“不来者”残留在“不来”中未断的五上分结:色贪、无色贪、慢、掉举、无明。由于无明是一切烦恼中最根深蒂固的,当阿拉汉完全觉悟四圣谛时,无明与其他所有残存的烦恼便一起瓦解。心接着进入“诸漏已尽,得无漏心解脱、慧解脱”——佛陀称此状态为“梵行的无上成就”。
阿拉汉(arahant)是早期佛教圆满成就的弟子,整个佛教团体完美的典型。当谈到佛陀的解脱,即使是佛陀本人,也被描述为是位阿拉汉,他宣称阿拉汉断除的烦恼与他是相同的。对阿拉汉来说,既无进一步的目标要达成,也不会从已达成的目标上退转。他或她已完成圣道的开展,已完全觉悟存在的本质,并断除内心一切的结使。
阿拉汉(arahant)的余生便是以一颗清净安稳的心,安住在寂静中,在涅槃的体证上。然后,随着身体的败坏与寿命的结束,他或她便结束整个轮回的过程。对阿拉汉来说,死亡并非与别人一样,是通往另一个新生的入口,而是通往无为状态本身——“无余涅槃界”(anupadisesa-nibbanadhatu)的大门。这是佛陀教法所指出的,是真正苦的灭尽,以及无始生死轮回的终结。
过去与现在诸佛点燃正法之光
一般都认为,在早期佛教中只承认一佛——苟答马(Gotama).释迦牟尼佛,多佛的概念是属于大乘佛教崛起前佛教思想阶段的新看法。现存最古老完整的有关佛教初期的资料来源——巴利藏经,颠覆了这个假设。
发现涅槃之道
经典中时常提到身为苟答马(Gotama)前辈的六位古佛,并且在一部经(DN14)中,佛陀对他们的生平还做了详尽的介绍。在其他地方,他预言了一位名为“美德亚”(Metteyya,古译:弥勒)的未来佛出世,他会在一个心灵黑暗的时代,重新点燃正法之光(DN26)。
在上座部较晚的文献中,过去佛的数目增加到二十七位,在这些佛当中第二十四位燃灯佛(Dipankara)的座下,有个人被预言会在未来成佛,他就是苟答马(Gotama)佛陀。⑹
在历史与宇宙的过程里,每位佛陀的特殊作用是去重新发现与宣告被遗忘的涅槃之道。对于佛教来说,历史不是从创世纪到启示录的直线呈现,它是在宇宙过程较广的循环里,相互套叠的反复生灭循环中发展。世界系统生、住、异、灭,被从古老灰烬中生起的新世界系统所取代。在这样的背景下,于无尽的时空中,众生在三界中辗转轮回。
轮回内的一切存在皆承受痛苦:它是短暂、不稳定与无实体的,从痛苦的出生开始,且在老、病、死的痛苦中结束。不过,每隔一段时间,从轮回的黑暗迷宫中,便会出现一个人——总是在人间——他解开维系这个束缚过程的纷乱因缘,藉由他自己的独立智慧,发现被遗忘的涅槃之道——圆满、平静、解脱的无为法。这个人便是佛陀。
建立教团,指导佛法
佛陀不只重新发现涅槃之道,他还建立教说,给其他无数众生学习佛法与实践解脱道的机会。为了拉拔学道者,每位佛陀都建立僧团(sangha)——出家比库与比库尼的教团,他们出家而全心投入梵行或清净的生活。每位佛陀都自由与公开地对比库(bhikkhu)、比库尼(bhikkhuni)、近事男(upasaka)与近事女(upasika)等四众弟子教导佛法,为他们指出在轮回里向上提升的行为方针,以及解脱整个邪恶循环的道路。
即使对那些未达到初果的人来说,佛陀的出现仍然是件幸运的事,因为藉由皈依三宝,供养佛陀与僧团(sangha),以及着手修行他的教法,众生种下了最有潜力结成殊胜果实的福德种子。当种子成熟时,不只会带领这些众生转生善趣,同时也会让他们接触未来佛,而能再度听闻法音。当他们的诸根完全成熟时,便能现证解脱的道与果。
佛陀八十位大弟子
从随侍的诸多圣弟子中,每位佛陀都会在某些特殊领域,指派几个最卓越的弟子。
于特殊领域有成就的弟子们
首先,苟答马(Gotama)佛陀在整个僧团(sangha)之首中,指派两位比库为“上首弟子”(aggasavaka,或“声闻中第一”),和他一起担负指导比库的责任,以及共同管理僧团。两者之中,一位是智慧第一,另一位则是神通第一。在现在佛苟答马的教说中,这两个职位由沙利子(sariputta)及马哈摩嘎喇那(mahamoggallana)两位阿拉汉(arahant)担任。
此外,每位佛陀都会指派一名比库担任侍者,照顾他的所需,作为他和大众之间的媒介,并随侍他四处弘法。对我们的现在佛来说,这个职位是由阿难达(Ananda)担任,因为他负责保存佛陀的开示,所以他也以“佛法司库”之名着称。
这些最崇高与亲近的职位,便说明了大弟子的范围。在巴利藏《增支部》中,有<是第一品>(Etadaggavagga,AN1;chap.14),佛陀在其中创设八十个大弟子的类型:其中有四十七位比库、十三位比库尼、各十位近事男与近事女。在每个职位中指派一个最出色的弟子,不过在少数个案中,也有同一个弟子在好几个类型中胜出的。
例如,在诸比库之中“妙音第一”的是:侏儒罗婆那跋提(Lakuntaka Bhaddiya);“能造自然而优美偈第一”的是汪积撒(Vangisa,他同时也是“辩才第一”);“信出家第一”的是罗咤拔拉(Rathapala)等。
比库尼是由两名上首比库尼领头,柯玛(Khema,意译为“安稳”)是“智慧第一”,莲华色(Uppalavanna)是“神通第一”。此外,巴答吒拉(Patacara)则是“持律第一”;“精进第一”的是索那(Sona);“宿命智第一”的是拔达.卡比拉尼(Bhadda Kapilani)等。
在家男众之中“布施第一”是给孤独(Anathapindika);“说法第一”的是吉达(Citta);“摄众第一”的是呵达咖.阿拉瓦咖(Hatthaka Alavaka)等。在家女众之中,“布施第一”是维沙卡(Visakha);“多闻第一”的是库竹答拉(Khujjuttara)⑥;“慈心第一”的是沙玛瓦帝(Samavati)等。
巴利藏中,这些大弟子的篇章都非常精简,只提到类型与在该领域最出色的弟子之名。关于这些被指派弟子的背景,必须到巴利语的注释书,尤其是<是第一品>的注释中去找寻。这些注释的内容当然是出自比经典晚的时期,虽然它们充满传说与夸大的内容,在在都透露了它们晚出的事实,但它们却也在晦而不明的历史中,清楚说明了经中被指派弟子心灵成长的过程。
发愿与授记
每个故事的细节虽然不同,但却符合相同的典型。即在从前某位佛陀的教化时期,他的某位支持者,看见他指定某个弟子在某种特殊领域最为卓越。这个信徒不是立即在那位佛陀座下证果,而是发愿在未来某个佛的座下,达到那个被指派弟子的卓越成就。
为了宣誓,这个信徒对佛陀与他的僧团做了丰盛的供养,顶礼大师双足,然后宣布他或她的决心。世尊接着便以神通力让心直接进入未来,并看见这个誓愿会在未来佛——苟答马(Gotama)座下完成,因此他便授记这名弟子,他的愿望将能实现。
沙利子(Sariputta)与马哈摩嘎喇那(Mahamoggallana)这两个大弟子,是在过去佛高见佛(Anomadassi)座下初发心,此佛是在苟答马(Gotama)之前的第十八位佛。至于其他的大弟子,则是在过去第十五佛莲华上佛(Padumuttara)的座下发愿。
实践十巴拉密
在发愿与得到授记后,发愿成为大弟子者必须努力在余生中,累积满愿所需的功德与知识。这需要十种“巴拉密”(Parami,意译为“胜行”、“度”),即梵文佛教所对应的“波罗蜜”(Paramita)。巴利原文共有十度:施、戒、出离、慧、精进、忍、真实、决意、慈、舍。⑺
在大乘系统中,究竟佛果的候补者——菩萨,是以六巴拉密(parami)作为修行的核心,之后的上座部教法(以巴利注释书为代表),则认为对于一切志求觉悟者,包括追求佛果、独觉佛果⑻或阿拉汉果的弟子来说,它们都是必要的。
这三种觉者之间的差别,在于实践巴拉密的时间长短,以及圆满它们的要求。究竟佛果的菩萨,需要修习巴拉密至少四阿僧祇(asankheyya)与十万大劫,并且必须在初、中、后三种阶位上圆满它们。独觉佛果的菩萨需要修习巴拉密两阿僧祇(asankheyya)与十万大劫。对于弟子菩萨⑦的要求,则视最后觉悟的目标而异。那些决意成为上首弟子者,必须修行巴拉密一阿僧祇(asankheyya)与十万大劫,大弟子菩萨则需十万大劫,至于层次较低的阿拉汉果菩萨,则有相对应的较短时间。⑼
这个说明,有助于我们了解一个往后在本书(编按:《佛陀的圣弟子传》系列)传记描写中看到的惊人事迹:大弟子们达到觉悟之快速与出人意料。例如,在游方沙门沙利子(Sariputta)初次遇见佛教比库时,听到一首四句偈便成为入流者;当马哈咖吒亚那(Mahakaccana)还是个宫廷婆罗门时,听完佛陀的开示便证得阿拉汉果。宫廷贵妇柯玛(Khema)证得阿拉汉果时,身上仍然穿着她的华丽服饰。
人们可能很容易将这种快速的成就,视为只是另一个圣徒传的热情,但当我们将轮回的背景纳入考虑时,就会了解这种“顿悟”的例子绝非如表面呈现的偶然。它们的突然发生,并未违背心灵成长的自然法则,而是先前长期而缓慢准备过程的结果,在广大的宇宙背景下经历了无数世,一切培育的觉悟条件皆已臻成熟。那是因为弟子们一直都在进行,甚至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在过去世中累积了丰厚的福德与智慧,因此在他们一接触佛陀以及他的教法时,效果便立即呈现。
研究方法
本书是一本略传的合集,长短不一,包括佛陀的二十四位重要弟子在内。一篇是向智长老晚年所着(《沙利子传》),一篇是我自己所写(《马哈咖吒亚那传》),其他都是由何慕斯.海克所撰写。⑽
感同身受的见证者
我们尽量充实本书的视野与内容,目的不只是汇集第一手的原典资料,更重要的是为有心学习早期佛教的心灵典范者带来激励与启发。我们所作的略传,并不想从区分事实与虚拟杜撰的客观立场出发,对弟子生平的事件做各种评价,以得到无可怀疑的历史真相。我们采用的研究方法是将作者的观点置入资料之内,就如感同身受的见证者与辩护者,而非置身事外的学者或法官。
对我们来说,一切事件是否一如经典中的报道,真的实际发生过,并不是那幺重要,重要的是,它们让我们看见早期佛教团体如何看待它精神生活的典型。因此,我们不尝试从历史观点去援引资料,而是忠实记录下经文本身所告诉我们的大弟子与他们的生平,并依据我们的反思与意见,配上摘录的引文。
忆念圣弟子
因此,本书的正确使用方式,是将它当作“忆念”的练习,而非客观学者的事业。佛陀说,忆念圣弟子是禅修生活的根本,而“僧随念”(sanghanussati)是他经常建议追随者的“六随念”⑾法门之一。对那些发现自己距离解脱还很遥远的人来说,忆念那些破除我执,而达到高度清净与智慧的圣者,是个很大的鼓舞。
藉由他们的例子,这些成就者鼓舞我们对于佛法解脱能力的信心。他们的生命说明了教法中提出的心灵典型,不只是空想而已,而是能透过活生生的人,努力对抗自身的缺点而达成。当我们研究他们的一生时,就能了解到那些大弟子都是从像自己一样的平凡人开始,遭遇到和我们一样的障碍与困难。藉由相信佛陀与他的教法,以及藉由全心投入解脱道的修行,他们能超越一切我们过去所认为理所当然的限制,而提升到一个真正高贵心灵的次元。
在接下来的文章中,将探索这些站在整个佛教传统源头上,大弟子们的生平与性格。我们将检视:他们过去世的背景与早期经验;他们为了觉悟所做的努力;他们的成就与教法;他们在佛陀僧团中的表现;他们死亡的方式(如果知道的话)。这些和佛教正式的教理与修行一样,都是佛教传承的一部分,不只是古代历史暮气沉沉的片段,而是在这人类历史的重要时机,留给我们活泼而光辉的遗产;这些弟子以他们的生命清楚说明了自我超越的可能性,那和我们的生存是紧密结合的。
原始资料不足的问题
我们在研究时,选择弟子所依据的主要标准,是在教说里他们的心灵境界与引人注目的事迹。然而这标准,有另一个严格限制我们选择的平衡要素,那就是可用的相关原始资料。与现代心态所预期的相反,包含某位弟子的传记资料与经文数量,并不总是和他或她在僧团中的心灵地位与角色相称。佛陀的大弟子圈包含比库(bhikkhu)、比库尼(bhikkhuni)、近事男(upasaka)以及近事女(upasika),他们受到世尊高度的赞扬,然而这些人却很少留下任何显着的资料。
例如,伍巴离(Upali)尊者是“持律第一”者,他负责在第一次结集中汇编原始律藏,然而他被保存下来的传记资料却凑不满一页。原始资料不足的问题在女众弟子身上尤其严重,我在下面会详细讨论这点。男众的情况也是如此,一旦离开与佛陀最亲近的弟子圈时,记录便少得可怜,甚至完全无声无息。很显然地,在洞见诸法无我之后,古代的佛教徒们并没有什幺兴趣去编辑“无我者”的传记。
圣弟子的略传
尽管有这个困难的限制,但在经文与注释双管齐下之下,我们还是收集了足够研究二十四位⑧弟子传记的资料。前六章(编按:本书系列第一至三册)是从长老比库开始:两位上首弟子——沙利子(Sariputta)与马哈摩嘎喇那(Mahamoggallana),充分地分摊了佛陀四十五年来建立教说的重任。在世尊去世之后,马哈咖沙巴(Mahakassapa)成为僧团的实质领导人,并以他的远见确保了教说的存续。佛陀的堂弟与侍者——阿难达(Ananda),他强大的记忆力保存了大量的法宝,保护它免于随着时间而流逝。佛陀的另一个堂弟——阿奴卢塔(Anuruddha),拥有超凡的天眼能力。大迦旃延,是最能将世尊的简短发言详加阐述者。
虽然,有时在这些传记中,有几个相同的事件会重复出现。例如,沙利子(Sariputta)与马哈摩嘎喇那(Mahamoggallana)的早期生涯,以及马哈咖沙巴(Mahakassapa)与阿难达(ananda)在第一次结集前的生活,为了保持每一篇传记的完整性,我们保留了这些重复,它们将这些相同的事件,从所涉及不同弟子的个人观点中凸显出来,从而提供我们更完整的事件轮廓。接下来的一章(编按:本书系列第四册)是研究十二位⑨杰出的女弟子,包括比库尼与近事女在内。敏感的读者可能会抗议,怎幺可以将十二位女弟子挤进一章中,而男众弟子则安排了有九章之多,作者似乎有性别歧视。
对于这个抱怨,身为编辑的我只能回答,男女比例不平衡并非因为歧视,而是反应原始材料的分配不均。我们很希望对于女性的研究,能一如男性般深入与详尽,但原始材料所呈现的,除了对女子去皈依佛陀,以及她们觉悟经验的简短描写之外,其他都付之阙如。有时很可悲的,甚至连那些资料也不可得。
例如,莲华色是比库尼僧团的第二大弟子,然而她的传记描写(在注释书中),却几乎都集中在她前世的长篇故事上——对现代人来说显得颇为敏感。接着,便是少许她身为僧团比库尼之历史生活的简短段落。
女众弟子这一章也包含一位尚未达到任何圣果的近事女在内。她是高沙喇国(Kosala)巴谢那地王(Pasenadi)的皇后——玛莉咖(Mallika),虽然玛莉咖并未证得入流果,并曾因一个异乎寻常的罪行而短暂转生地狱,但她仍然是佛陀虔诚的支持者,她的行为在其他各方面都堪为模范。
本章最后一个故事——伊西达西(Isidasi,意译为“仙见”)比库尼,可能不是佛陀的直接弟子,有内部证明显示她的诗甚至可能是在世尊去世后一百年才作的,但由于她的故事是在《长老尼偈》中被发现,且由于内容精彩,我们也将它纳入本书中。
在女众弟子之后是描写一位比库,他虽然并未被列在八十位大弟子中,但他一生的故事却如神话一般,那就是盎古利马喇(Angulimala)比库。他早年是个最凶恶且残忍的连续杀人犯,但在佛陀的开导下,他从罪恶的生活转变成圣洁的生活,并成为怀孕妇女心目中的“守护圣者”。
接着,我们要研究佛陀的第一施主——给孤独长者的生平与成就,他将佛陀喜爱的僧团住处供养佛陀,并在许多方面都是在家佛教徒理想的代表。最后,我们以四位弟子一系列的短篇故事作为总结,包括另一位重要的在家弟子质多长者在内,他对“法”的了解与在禅修上的技巧,赢得许多比库的赞叹。
资料来源
我们对大弟子描写的主要来源是援引自上座部佛教的经典集合——巴利藏经,以中世纪的印度亚利安语,即现在所知的巴利语保存。这个集合包含三藏:“经藏”(Sutta Pitaka)、“律藏”(Vinaya Pitaka)、“论藏”(Abhidhamma Pitaka)。⑿最后这一藏,包含心理一哲学分析的技术领域,几乎与我们的目的完全无关;而律藏则主要是取其戒条的背景故事,而非它自身的主题事物——僧团秩序的管理仪规。
来源之一 ——经藏
经藏因此成了我们传记研究的基石。这一藏包含四大部:《长部》(Digha Nikaya)、《中部》(Majjhima Nikaya)、《相应部》(Samytta Nikaya)、《增支部》(Anguttara Nikaya)。其中的《相应部》分为五十六章,在共同主题下有许多短经;而《增支部》则是依照数目型态,从一到十一集的短经集合。我们在《增支部》的一篇中,发现<是第一品>,佛陀在其中提出了八十位大弟子。
除了四大部之外,经藏还有第五部:《小部》(Khuddaka Nikaya),是该藏卷数最庞大的部分。在这部经典杂集中,我们发现四本与大弟子特别有关的作品,有两本是一组的:《长老偈》(Theragatha),包含与两百六十四位比库有关的一千两百七十九偈,与《长老尼偈》(Therigatha),包含与七十三位比库尼有关的四百九十四偈。
在这两个作品中,古代的佛教僧团长老说出导致他们过出家生活的事件、觉悟的成就,以及他们见法的偈(gatha)。虽然其中有许多偈只是训勉的话(在经中其他地方也有类似的事物),并不太像自传,然而这些训勉的偈,却让我们得以一窥说话者的人格。
在《小部》里,第三本与本书有关的作品是《本生经》(Jataka),藏经中的《本生经》只有偈,单独阅读很难理解,完整的《本生经集》(在《本生经注》中被找到)包含藏经偈中所蕴含的五百四十七个“出生的故事”。它们叙述了菩萨——未来的苟答马(Gotama)佛陀,在过去生中积聚成佛资粮的冒险经历与英勇事迹。
受到华丽的印度神话所滋养,这些故事以传说与寓言作为佛法的工具,传达佛教伦理的课程。透过这些故事的“前言”与“后记”,它们与大弟子的研究产生关联。“前言”先道出佛陀僧团成员的插曲,带出接下来他要说的故事,通常这些插曲反映了遥远过去的事迹,它们大都与和(应删除)重要弟子的前世有关。在“后记”中,佛陀则比较过去生与此世所处环境的性格一致性(例如,“马哈摩嘎喇那(Mahamoggallana)那时是大象,沙利子(Sariputta)是猴子,而我自己则是聪明的鹧鸪鸟”),这将有助于我们发现弟子们的轮回背景。
与本书有关的第四本《小部》作品是《譬喻经》(Apadana),全部都是偈,并且较晚出现,所以选用得很少。它是一本选集,是在佛陀座下得到阿拉汉果的比库与比库尼叙述他们过去世所做的功德,偶尔还会提到他们最后的解脱成就。这本经分为两个主要部分:<长老譬喻>(Thera-apadana,共五十五章,各有十个故事),与短很多的<长老尼譬喻>(Theri-apadana,共四章,各有十个故事)。
来源之二——巴利注释书
我们所援引的第二个原始素材是巴利注释书,其重要性仅次于藏经。在藏经的众多注释书中,有四本对我们特别珍贵,除了前面提过自成一类的《本生经注》外,还有《增支部》的《是第一品注》,它出现在《增支部》的完整注释《满足希求》(Manorathapurani)中。它被归于最伟大的巴利注释者佛音论师(Acariya Buddhaghosa)所作。它的作品是奠基于古锡兰注释(已不存在),这些注释,都被保存在锡兰古都阿耨罗陀补罗(Anuradhapura)的大寺(Mahavihara)中。
这一章的注释有对每位在各领域最杰出弟子的传记描写。每个故事都有个类似的模式,一开始会提到这位弟子在过去世中发愿成为上首弟子,接着穿插在过去几世中他们做了一些杰出的事,然后提到在最后一世中与佛陀相遇。通常这些故事在他们被指定为大弟子时结束,但偶尔也会继续提到他们在出家生涯中的事件。
另外两本注释书分别是《长老偈注》与《长老尼偈注》,它们都被命名为《胜义灯》(Paramatthadipani),并且被归为印度东南沿海巴多罗底陀寺(Badaratittha)的法护论师(Acariya Dhammapala)所作,他比佛音也许晚了一个世纪,它们明显是奠基于旧文献上,并反映出大寺的注释原则。这两本注释书有部分与《增支部》的资料重复(有时会出现有趣的变异),吸纳了《譬喻经》的引文,同时也解释了这些弟子说出被认为是他们所作特殊偈的缘由。
还有第四本注释书,后来被证明为是有用资料的泉源,虽然通常是富于想像的,即《法句经注》,它通常被归为佛音所作,虽然这说法有时会受到现代学者质疑。这本注释书有个基本前提,即《法句经》中看得到的每个偈(或偈的每一行),都是佛陀为回应某个特殊事件所说。这注释的目的是,叙述引发佛陀说那首偈的过程,但它通常带领我们超越即时的背景事件,到达造就那首偈的整个复杂环境网络。有时这个注释说到一系列的背景故事,甚至延伸到前世,因此揭露了发生在佛陀与其弟子之间的业力背景。
方法附记
在此要强调一点,除了注释中的背景故事之外,我们对大弟子传记的配置,并未考虑它们的相关性与一致性。事实上,在整个巴利藏经中,我们甚至找不到佛陀的相关传记;关于这点,在巴利传统中最早的尝试,似乎是《本生经注》的序——《本生因缘》(Jataka-nidana)。
我们对弟子传记最为完整的资料来源<是第一品>的注释,似乎偏重他们过去的轮回史,而非他们在佛陀座下的经历,而其他注释解释最多的是个别事件,而非完整的生平。因此,本书的略传是从遗留下来的经典中慢慢搭建而成,我们尝试以自己的思维与诠释为接合材料,把它塑造成井然有序的整体。
此外,让我们更难作的是,巴利藏经的编辑者在叙事时,并未根据连贯的原则,不像我们所预期现代传记或新闻报道的方式,由于当初的参与者基本上是在一个口述而非文字记录的传统下,他们喜以切分音符的方式处理事件,所以考虑的不是流畅优雅的文字,而是教学与记忆的训练需求。我们只能寄望在古代经典的记录中,叙事者突发与不连贯的灵感火花,不要造成太多突兀的裂痕。
在处理资料的过程中,我们试着在限于单本书的实际前提下,让它尽可能丰富。不过,在选择所要纳入的事件中,我们确实是遵循着特定的标准。巴利藏经的编辑者在编辑这些经典时,其标准基本上也和我们相同:即选择一些事件与轶事,最能清楚传达该弟子的个性,以作为佛教团体学习的典范,或能揭露他或她修行与悟法的特色。
我们也希望将该弟子一些过去世的资料纳入,虽然这几乎可以确定是传说,但它却透露了早期佛教社会的认知,他们认为那对该弟子的一生有着深远的影响。但由于这些材料通常都是出自如《譬喻经》与《本生经》等较晚的经典,因此我们不想放进太多,以免具有历史基础的四部尼柯耶(Nikaya)中的资料反而变成陪衬。我们也引用了《长老偈》与《长老尼偈》的偈,有时在某部传记中,这些偈会被放在它们自己的一节中一起讨论,有时则是打散作为一般的侧写。
本书最有效的使用方式,是依照它们最初的写法,即为了激励与熏陶心灵的目的而阅读;不应存着阅读小说的心态来读。在此建议读者,一天最好不要阅读超过一章,应该和你正在学习的某个特殊弟子“交朋友”,思维他或她的生命与教导,并试着发现那些故事对现代人有何启发。最快也要等到隔天,才可以进行下一章。你的心可能会迷恋这些事,因此最好克制一下好奇心,并不断提醒自己为何阅读这本合集的原因。
正确的理由应该是:我们不是为了往昔有趣的轶事而浪漫情怀,而是为了以这些早期佛教成就者鲜活的描写,来提升自己心灵的洞见。
--------------------------------------------------------------------------------
原注
⑴在佛陀的“十智力”中。参见MN12,《大狮子吼经》。
⑵关于佛教上座部传统宇宙更进一步的讨论,请参考菩提比库所编的《阿毗达摩
概要精解》(A Comprehensive Manual of Abhidhamma),第五章,第二至十七节(BPS,1993)。(译按:中译本由正觉学会于89年出版)
⑶同上,第十八至三十三节。
⑷在经典中,“圣弟子”的表述似乎有两种定义。广义是指“圣者的弟子”,即佛
陀的弟子,包括任何用功的在家弟子;狭义的则是更专门性的定义,是指已证果的四双八辈的圣者。在此我使用的是第二种定义。
⑸参考SN 13:1。
⑹关于苟答马(Gotama)之前的二十四位佛陀的详细资料,可以在《佛种姓经》(Buddhavamsa)中找到。关于菩萨(佛陀)与燃灯佛相遇的故事是在Bv.2A37-108;前三佛则在Bv27,1被提到。
⑺进一步的详细讨论,请参考菩提比库所着,《包含一切见网经》(The Discourse on the All Embracing Net of Views,part4,BPS,1978),即《梵网经》,第四部分。
⑻独觉(pacceka)佛是在没有老师的帮助下而达到觉悟者,类似无上的佛陀,但他并未像无上的佛陀一样建立教团。据说只有在无上佛陀的教法不为世人所知的时期,独觉佛才会出现。请参考李尔·克罗潘伯格(Ria Kloppenborg)的《独觉(pacceka)佛:佛教沙门》(The paccekabuddha:A Buddhist Ascetic,BPS,Wheel No.305/307,1983)。
⑼这些差异出自《经集注》(Suttanipata Commentary),页48-52(PTS编)。一劫(Kappa)是宇宙生成与毁灭所需的时间。关于比喻,请参考SN15:5,6。 对于无数(asankheyya)的时间,我找不到确切的说明。
⑽海克博士原来所写的略传,有些已被向智长老大幅扩增。详细请参考本书【附录】<各册文章的原作出处>。
⑾参考Vism.7.89-100。
⑿有关进一步的详细资料,请见鲁赛尔.韦伯(Russell Webb)所着,《巴利藏经分析》(An Analysis of the Pali Canon,BPS,1991)。
译注
①转*轮:“*轮”是对佛法的喻称,“转*轮”则是指佛陀宣说佛法。以轮比喻佛法,是表示:(一)佛法能摧破众生罪恶,如同转轮圣王的轮宝,能摧辗山崖。(二)佛法不停滞,犹如车轮辗转不停。(三)佛法圆满无缺,故以轮之圆
满作为比喻。
②异熟(Vipaka):旧译为“果报”,是善、恶业所得果报的总称,因为因果必异时而熟,故称“异熟”。
③异生(Puthujjana):即指凡夫。因凡夫轮回六道而受种种别异的果报;又因凡夫由种种变异而生邪见、造诸恶业,所以称为“异生”。
④得法眼(dhammacakkhu-patilabha)与法现观(dhammabhisamaya):“现观”意指“充分理解”,“法”是指四谛或缘起法,“法现观”即指理论性地理解四谛或缘起法,而证悟得初果(入流)。获得此现观的证悟即称为“得法眼”, “法眼”是指“有关法(缘起道理)的智慧之眼”,即佛教正确的世界观、人生观。
⑤即《增支部》卷三~七的<弟子品>、<比库尼品>、<清信士品>、<清信女品>、或第一二六经《佛说阿拉汉具德经》。
⑥《增支部》说她为“智慧第一”。
⑦弟子菩萨:又称“声闻菩萨”,共有三种:(一)未来上首弟子:每位佛陀都有两位上首弟子,就如释迦牟尼佛有沙利子与马哈摩嘎喇那两位上首弟子;(二)未来大弟子:就如释迦牟尼佛时的八十位大弟子;(三)未来普通弟子:除了上述两种弟子以外的阿拉汉(arahant)。详见《宿住论》(《大本经》的注释。DN14)。
⑧参见【英文版编者前言】注②,页25。
⑨在原书(佛陀的伟大女弟子)一章中,共分十二节一一介绍女弟子的故事,其中一节包含两位女弟子,所以应为十三位女弟子。
⑩佛音论师(Acariya Buddhaghosa):五世纪中印度马嘎塔(Magadha)国人,是上座部佛教最伟大杰出的论师。西元432年渡海至锡兰的大寺,将全部锡兰文的三藏圣典翻译成巴利语,并领导完成注释工作,奠定上座部佛教兴盛的基础。又撰有《清净道论》,是汇集南传上座部教理最详尽的论书。
(11)大寺(Mahavihara):西元前三世纪中叶,阿首咖(Asoka,阿育王)之子马兴德(Mahinda)长老往锡兰(斯里兰卡)传教,于古都阿耨罗陀补罗建立提沙拉玛精舍,是为大寺的前身,从此锡兰(斯里兰卡)佛教迅速发展,以大寺为统一教团的中心。至西元前一世纪,锡兰佛教分裂为大寺派与无畏山寺派,前者坚持保守传统上座部佛教,后者容纳大乘佛教。西元五世纪,佛音论师于大寺注释三藏,奠立大寺派基础,至十二世纪左右,无畏山寺派消失,大寺派的上座部佛教才完全确立其在锡兰的正统地位至今。
(12) 四部尼柯耶(Nikaya,巴利经藏):即《长部》、《中部》、《相应部》、《增支部》。
版权所有:华严经快诵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