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琳国师向老修行告辞以后,又是闲云野鹤一般的踏上孤僧万里游的道路。他出家披剃的祖庭崇恩寺,是在二年前师父天隐老和尚圆寂时回去看过一次,正觉山他常常挂念,千华庵也不能完全忘怀。师兄玉岚,醒群尼师,时常在他脑海中映现。但这只是思念而已,他并不想急于去和他们见面,已经得度了的人还要和他们在一起做什么?世界上有的是孤苦无依需要安慰的人,所以,白须老人留言要他往千华庵一行,他并不打算要去。
离开了归元寺,玉琳国师行脚到了金山江天寺,他又隐名进去挂单,在一次禅堂中坐养息香的时候,他开悟了,他坐在禅堂中好多天不语不行,因为禅堂里常有禅者如此,所以大家也不以为怪。
这开悟一年,玉琳国师已经六十三岁,现在他已经在修持的路途上能够独立,他更把一切往事放下,从此更无挂无碍,随缘在各地做着度化的工作。
他修建了很多道场,解救过不少苦难的人,他鼓励僧众要云游,参学问道,每逢水旱之灾,他发动大家救济,他到过南洋群岛,作国际性的宣扬佛法,在南洋带回的菩提树幼苗,至今还蓊郁婆娑的长在磬山的寺旁。
又是这许多年来,在玉琳国师大力做着救度众生宣扬佛法的期中,听说醒群的千华庵,住有尼众数十人,经常有弘法讲经盛会,尤以每年冬天,寒风凛凛,雪花飞舞的时候,醒群施米施粥的善举,最为人称道。正觉山已经完全是个大丛林,挂单接众,经常总有住众四五百人,就像一个真理研究院。
世事无常,春花秋月,玉琳国师美丽庄严的身相终于衰老,晚年的玉琳国师更像个老头陀,一枝锡杖,一包衣单,周游名山大川,没有人认识他就是玉琳国师。
有一次他行脚到了江苏的淮安,身体感到疲倦,旧了的东西一定要坏,他知道他病了。因此,他想在法王寺挂单,法王寺一片衰颓的样子,他看了很伤感。他想就把最后的身体留给法王寺兴隆这个道场,结个法缘吧!
『顶礼知客师父!大教常住挂一单!』玉琳国师向法王寺中的知客师父说。
『什么地方来的?预备到什么地方去?』知客师父这么问。
『不来相而来,不去相而去!』
『不要讲什么禅语,』知客师说:『我们寺小,没有禅堂挂单接众。』
玉琳国师感叹禅门不振,机锋话头不易遇到对手,他只得改变口气道:
『因为病了,请让我在贵寺休息几天!』
知客师听到他有病,表示非常同情,但他又很为难的样子说:
『你这么年老,若有长短,本寺如何负责?』
『请不必挂心,我有扇子一把,书信两封,不但不会拖累贵寺,贵常住一定会因此中兴。』
知客师将信将疑,但同是出家人,不好拒绝,就方便的收留了玉琳国师。
没有几天,玉琳国师圆寂了!他跏趺坐在禅床上,虽然是圆寂,但和入定一样。
法王寺里的大众为客僧玉琳国师的圆寂很着急,知客师忙找玉琳国师的一把扇子,两封遗书。这两封遗书一封是给正觉山玉岚师兄的,一封是给千华庵醒群的。醒群和玉岚是什么人,法王寺中没有人知道,再把扇子打开一看,上面写着「如朕亲临」四个大字,并有玉琳国师赐存的字样,下面是顺治皇帝的玉玺。
『哎呀!这究竟是谁呀?顺治皇帝早就崩驾,这位客僧难道就是玉琳国师?』知客师对住持和监院惊叫起来!
『如果他真是国师,那两封遗书决不能拆,我们怎么能随便动国师的东西呢?』寺中的监院接过扇子看了以后说。
『他的扇子上既有如朕亲临的旨意,我们不能随便收藏,还是把他送去当地衙门里去吧!两封遗书,我们着人赶快打听正觉寺和千华庵的地址,着人送去!』住持和尚也作了决断。
『报告和尚!』知客师对住持和尚道:『他曾说这两封遗书和一把扇子可以帮我们中兴道场!』
『他有这样说法吗?本来,一位国师能圆寂在我们小寺,实在是无上的光荣,他的圆寂之身,还能有益道场,真是一位令人可敬的国师!』住持和尚说话时两目恭敬的注视着玉琳国师的遗体。
『惭愧!他的患病期中,我们没有好好的照顾!』监院感到遗憾,内心深觉不安。
『我看他像是预知时至,他并没有什么病苦,只是年老了,像是很疲倦的样子。』知客师说明玉琳国师病中的情形。
现在说到淮安的知县知道玉琳国师圆寂在自己的县内,赶快摆起香案迎接「如朕亲临」的折扇,并转报朝廷,不久接到康熙皇帝的圣旨,用国葬之礼,并派来朝廷大臣主办荼毘之事,重修法王寺,为玉琳国师建塔纪念,算是备极哀荣。
玉琳国师给师兄玉岚及醒群的遗书,内中说的什么,这是没有人知道的,荼毘火葬的那天,玉岚、醒群、醒道、道宏(翠红出家的法名)等都杂在两三万人送葬的行列中。玉琳国师的生命随着荼毘的火焰上升了,但玉琳国师为教为人的悲心,还随着那两封遗书长存人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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